浅谈古代君子----孟祥运
君子是古代指地位高的人,后来指人格高尚、道德品行兼好之人。他是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概念,也是中国人独特的理想人格。可以说,中华文明所推崇的人格就是君子人格。
一、君子的产生。“君子”一语,广见于先秦典籍。《易经》《诗经》《尚书》广泛使用。《周易·乾》:“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诗经·周南·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尚书·虞书·大禹谟》:“君子在野,小人在位。”可见 君子,是一个古已有之的词汇。君子一词,在孔子以前,只是指国王以下、大夫以上的官员,常与小人对举,如“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左传》),“君子务治,小人务力” (《国语》)。但是,孔子把这个只是身份、地位含义的称谓一变而为儒家道德人格的一种理想,他提出了“君子儒”的概念。他对门人子夏说:“女(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君子”观念在中国各家中,尤以儒家孔子对之极为重视。把它升格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并加以明确和详尽的阐释。孔子认为君子是不及高远而不易攀及的圣人、贤人、至人、神人的较完美的人格典型,是我们每个人可望可及的,只要愿意,人人都可以成为君子。君子称谓一直延续到现代,成为人们崇尚的道德楷模。
二、君子与小人。《诗》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提出君子总是无时无刻不竭心尽力使自己和百姓达到尽善尽美的境界。孔子说,君子不器。有学问、有修养的人不应该仅仅只是一种可供使用的器具。强调君子要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礼、乐、射、御、书、数。)。他说,君子有三戒:年轻的时候,血气未定,不要贪恋女色;等到壮年,血气方刚,不可好勇斗狠;等到老年,血气已衰,不能贪得无厌。君子有三畏:敬畏天命,敬畏长辈,敬畏圣人说的话。小人不懂的天命,所以他们不知畏惧,轻慢长辈,诋毁圣人说的话。君子有九思:看时想一下是否看的明了、听时想一下是否听的清晰、想一下自己的神色是否温和、想一下自己的体态是否恭敬、说话时想一下有没有尽心、做事时想一下是不是敬业、有疑问时想一下怎么请教、发怒时想一下后果、获得财物时想一下是不是应该得的。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智)者不惑,勇者不惧。他认为君子以为仁行义为己任,“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知仅仅是知,好才会有兴趣,才会自觉追求,而乐之者则以这种追求为满足、快乐。同时他又把君子和小人作比较,《论语》上有三句来描述君子与小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能够领悟的是道义,小人能够领悟的是利益。“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广泛团结大众而不拉帮结派,小人拉帮结派而内部不团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君子心胸开朗,思想上坦率洁净,外貌动作也显得十分舒畅安定。小人心里欲念太多,心理负担很重,就常忧虑、担心,显得坐不定、站不稳的样子。《中庸》说:“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大意是君子对上不怨恨天,对下不归罪他人,所以君子安心的处在平易的地位,等候天命的到来,小人却是冒险去妄求非份的利益。提倡君子要做好事。荀子言:君子有终身之乐,无一日之忧,小人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乐。从孔子及儒家的认识可知,君子形象所代表的是仁爱、正义、礼仪、诚信、宽恕、恭敬、廉耻等传统美德。只有具备有知、有廉、有勇、有艺、有乐等多种品质,才是理想中的君子。
三、君子要内外双修。在儒家看来,人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一个完人,只有当一个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并且切实做到为其所当为、行其所当行的时候,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孔子认为君子不是天生而成的,要成为君子,当然需要人格修养。“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看到有人在某一方面有出色的表现,就力求向他看齐;看到有人在某一方面有不好的表现,就反省自己是否也有类似的思想或行为,从而告诫自己不应当再发生类似的事,这是一种基本的修养方法。《大学》说:“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xiu),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 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其大意为:使意念真诚,不要自己欺骗自己。要像厌恶腐臭的气味一样,要像喜爱美丽的女人一样,一切都发自内心。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哪怕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一定要谨慎。品德低下的人在私下里无恶不作,一见到品德高尚的人便躲躲闪闪,掩盖自己所做的坏事而自吹自擂。殊不知,别人看你自己,就像能看见你的心肺肝脏一样清楚,掩盖有什么用呢?这就叫做内心的真实一定会表现到外表上来。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哪怕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一定要谨慎。曾子说:“十只眼睛看着,十只手指着,这难道不令人畏惧吗?”财富可以装饰房屋,品德却可以修养身心,使心胸宽广而身体舒泰安康。所以品德高尚的人一定要使自己的意念真诚。《中庸》说: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意思是有道德的君子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也是谨慎的,在没有人听到的地方也是有所戒惧的。越是隐秘的地方越是明显,越是细微的地方越是显著。所以,品德高尚的君子在独处的时候也是谨小慎微的。这里的慎独是要求人们要保持内心的高洁与纯粹,是儒家独创的修身方法。诸葛亮在《戒子书》中说过这样的话: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意思是高尚君子的行为,以宁静来提高自身的修养,以节俭来培养自己的品德。不恬静寡欲无法明确志向,不排除外来干扰无法达到远大目标。
但是作为一个真正的君子,只有内在的仁的品德还不够,还须有外在的文采。孔子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只有文质兼备,内外双修,才称得上君子。总之,要达成君子人格,从内,必须“博学于文”,借用古人的智慧来充实自己的内在,净化自己的内心;从外,必须“约之以礼”,做一个懂规矩、守秩序的人。
四、人人皆可为君子。“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1914年梁启超先生在清华大学演讲时认为,一个人要做到这两条,基本就可以称为君子了。任何事物都不如习惯那样强有力。人们应当从小起努力求得好的君子习惯,努力把日积月累的美德善行熏陶成自然而然的家常便饭。平时要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修身以不护短为第一长进。闻人之谤当自修,闻人之誉当自惧。芝兰生于幽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孟子说,人人皆可以为尧舜。荀子说,涂之人皆可以为禹。朱熹说,满街都是圣人。都是激励我们要做好人,成为道德君子。
纵观世界,只有中华文化圈讲君子,中华儿女优秀的道德品质、高尚的家国情怀、积极的文化担当,凝聚成入世有为、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文质彬彬的君子品格,成为中华民族性格和理想人格的一部分。可以说,君子是中华文化的独特创造,是中华民族特有的宝贵财富,是炎黄子孙共同推崇的理想人格的代表。“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此之谓大丈夫”,孟子提出的这种君子道德精神,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是适用的。作为现代社会的君子,我们不能有所为,可以有所不为,没有能力做高尚的事,但至少不做坏事,不出卖良心,不践踏道德底线。做君子是绝大多数中国人的价值标准和人生追求。中华民族繁衍昌盛,中华文明生生不息,正是源于伟大的君子精神。